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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十年·第三季 : 第一章 暗访盗墓团伙

第八节 盗墓前的婚礼

  一个穿着新衣服的妇女走进了圈子里,年龄大约50多岁,也是羞怯地看着独眼。独眼说:“嫂子,我老哥给你说我的事没有?”

  面包车又开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一片盆地。我们跳下车子,站在路边撒尿。眼前是望不到边的平地,而远处则是锯齿样的山峦。月光照在这片盆地上,盆地的上空氤氲着一层雾气。路边还没有砍伐的包谷地里,叶片滑响,是什么动物跑过去了。

  父亲当初在世的时候,远近村庄的人结婚,总会请他去当厨师。而母亲现在在老家还做“礼房”。礼房的任务就是:从前来行礼的竹篮子里掏出一部分东西,再把礼房里的一部分东西装回到竹篮子里。等到客人坐席(吃饭)完毕,就挎着自己的竹篮子回家,竹篮子上蒙着一片布,喜事时蒙着红布,丧事时蒙着白布。礼房里的人,什么东西该掏,什么东西不该掏;什么东西该回,什么东西不该回;掏多少,回多少,这些都是学问……几个月前,我和新婚妻子从南方城市回到北方乡村的老家走亲戚,给每户亲戚都买了烟酒礼物,我们离开的时候,这些现在生活还很贫穷的亲戚都要把100元塞到妻子手中,我们坚决不要,走一趟亲戚,还要亲戚们的钱,我们会感到良心不安。可是亲戚们都劝说我们:“娃娃头一次来咱家,不能空手回去。收下吧,这是礼数,在农村不能失了礼数。”长辈们都把我的妻子叫“娃娃”。无奈,我们只好收下钱,亲戚们都非常开心。

  独眼离开了副驾驶位,跳下车子,俯下身子,他问一个年龄较大的孩子:“今晚是咋了?村子这么热闹。”

  同村的男人,只能在夜晚,新客人走了以后,才能坐席。

  这天晚上,独眼大出风头。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今天晚上要挖掘的是这座村子不远处的一座古墓,他们不想惊动村子里的任何人。冬天的夜晚,村子早早就安静了,人们也都上炕睡觉了。他们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村子,没想到今晚村子热闹异常。

  独眼抽着相户头点给自己的香烟,对着围坐了一圈的人说:“那时节,我来到你们这里的镇子上做生意,丢了本钱,又累又饿,倒在了沟里,是我老哥发现了,把我送到医院里,掏钱交了药钱,救活了我。这些年都再没有见过我老哥……”他突然又像想起一件事情似的,“我嫂子呢?嫂子——”

  那天晚上,独眼大出风头。相信很多年后,村子里的人都还能记得这个“一目了然”的人。

  “老了,都老了好几年了。”孩子说。西北人把死了叫“老了”,这种称谓专指人,以表示对死者的尊重。

  独眼也去了厕所,几分钟后,他回来了,脸上不动声色。他掰开蒸馍,夹着油辣子吃了起来。今晚,他一直在喝酒,顾不上吃饭,现在才感觉饿了。

  司机停下车来,他骂了一句:“妈的,到这时候了,村子咋还这么热闹。”

  按照北方农村的风俗,结婚当天,新娘家的亲戚早早在新娘家聚集,然后在新郎接新娘的时候,跟着一起来到新郎家,这已经到了当天中午。然后,在新郎家坐席,坐完席后,各回各家,新娘的父母也要回去,只把新娘留下来,此后,新娘就是这家的人了。到了晚上,全村每户人家派一名男人,来到新郎家坐席。有的家庭派来的是一家之主的大人,有的家庭派来的则是孩子,而孩子则表示已经长大成人,以后不容小觑。坐席,这是乡村孩子的成人礼,表示他以后就和别人平起平坐了。

  独眼一走进院子,就大声喊:“老哥,老哥,我来看你来了。”

  才娃叔的女人依旧一言不发,没有走出房门。我想,才娃叔的女人可能是瓜子,这里的人把精神病人叫“瓜子”。

  司机说:“没有了,只有这一条路,一定要穿过村子。”

  独眼说:“走吧。”

  关于秦腔的故事很多,与秦腔有关的传奇人物更多。而最具有传奇色彩的,莫过于董福祥。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口中的老哥是谁。

  在才娃叔家一直捱到了黄昏,一辆面包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来了。开车的是一个20多岁的敦敦实实的青年,小眼睛,大鼻子,大嘴巴,脸上的两坨肉冻得通红,骨节粗大的手背上还有冻疮。

  孩子说:“我亮亮哥结婚哩。”

  董福祥,甘肃庆阳人,早年不甘贪官污吏欺压,揭竿起义,麾下从者数万。每次与清军对阵,数万人必大吼秦腔,声如雷鸣电闪,势同天塌地陷,连败清军。后来,左宗棠进入西北平叛,董福祥被抓,押至刑场,董福祥昂头挺胸,睥睨四方,披头散发,目眦尽裂,万千清军不敢仰视。左宗棠喝令斩首,董福祥面不改色,唱起秦腔《斩单童》中的唱段:“雄信本是奇男子……”左宗棠为之一振,感觉这是一员虎将,离座为他松绑,赐酒压惊。后来,八国联军进犯,慈禧落难西逃,董福祥据守京城,连战连胜。董福祥晚年归隐桑梓,仍以秦腔自娱。

  面包车开到了那户结婚的人家门前,停了下来。村里人听到汽车引擎声,都跑出来看热闹。地处大山深处的人家,平时难得见到汽车,一有汽车来临,就都来围观,孩子们更是欢天喜地、笑语沸天。其实,要找到哪家结婚,也很容易,不用打探。乡村结婚的时候,大门口都贴着红对联,灯光彻夜通明;而死人的时候,则贴着白对联。这就是通常所说的红白喜事。而死者过三周年的时候,则要贴黄对联。

  那一天晚上,狗剩叔、才娃叔,还有那个敦敦实实的司机,都很少喝酒,他们心中有事,他们接下来就要挖墓子。

  热爱秦腔的独眼还向我讲起了秦腔的历史。

  我想,这辆面包车一定经过了改装。它的外表是普通面包车,而内部的结构已经全换了。

  后来我才知道,独眼喝酒不能喝多,一喝多就会气血上涌,流下眼泪。

  相户头又赶紧把新郎和新娘叫了过来。一对新人穿着新衣服,羞怯地站在我们面前。独眼用亲切的目光望着新郎,惊讶地说:“啊呀呀,我侄儿都长这么高了,那时节见你的时候刚刚学会走路,现在都结婚了。我老哥有福啊。”新郎陪着笑,神情很尴尬。独眼说:“那时节你爹带着你,我见过你。”新郎赶紧点头。

  月亮西斜,坐席结束,酒酣人散,“家家扶得醉人归”,独眼的目的终于达到了。他就是要这座村子的人放松警惕,然后他好趁机盗墓。

  端盘的来了,盘是那种实木做成的木盘,四面有檐。木盘里放着碗碟,碗碟里盛着菜肴。菜肴只有一种。厨师做好一种,端盘的就上一种。为了显示自己是个老端盘的,他们岔开五指,顶在木盘底部,将放着碗碟菜肴的木盘高高托起,跑出了一溜小风。端盘的都是男的,女子没有那么大的手劲,无法将木盘高高举过头顶。

  面包车发动了,我们钻了进去,相户头和一对新人,还有那个盲目乐观的嫂子,一直把我们送到了门口。面包车一声轰鸣,我们穿村而过,村道寂然无人,家家都熄灭了灯光。

  我们一下面包车,就有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者满面笑容地迎上来,手中拿着一盒拆开的香烟,一根根地向我们手中递。这就是“相户头”。在农村,每逢有红白喜事的时候,总有一个男子在统筹安排,这样的人绝对会是村子里德高望重又能说会道的人。要过事的家长先去请相户头,相户然后头安排村子里谁在礼房回礼、谁接客、谁端盘、谁当厨师、谁烧茶水、谁是知客……在乡村,一户人家结婚,一个村子的人都会忙。

  那天,从寺庙走出后,独眼喜形于色,走在路上忍不住哼起了秦腔。声音高亢嘹亮,像一根伸到了云端的竹竿。独眼唱得脖子上青筋毕露,如痴如醉。在西北,所有的男人都会唱秦腔,他们受苦的时候唱,高兴的时候也唱。

  吃席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看到司机去了厕所,再回来的时候,他显得很神秘,他趴在独眼的耳边说着什么。独眼的神色突然变得非常凝重,然后又马上故作轻松起来。

  我们就钻进了面包车。

  独眼感叹地说:“啊呀呀,我老哥真是大好人,做了这么大的好事,都不给人说。啥是雷锋,这就是雷锋啊。”

  旁边的人也跟着一起感叹。

  独眼声音高亢,斩钉截铁,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即使偶尔输酒,也会高喊一声“好酒”,然后一饮而尽。几轮过后,满桌男子皆已趴在桌底。有旁桌男子不服气,立志为村争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独眼站起身来,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气势逼人,独眼炯炯。双方交战,声势威吓,端盘的,看客的,准备前来闹洞房的,甚至帮厨的,都来围观。独眼以一当十,所向披靡,几轮过后,满院再无人迎战。

  喝酒和打牌是一个道理,每个人的机会都是对等的。如果有人只赢不输,那一定就是在捣鬼。

  相户头赶紧扶起了独眼,把我们让坐在了院子里。独眼看着窑门口和房门口的红对联,装着惊讶地说:“我侄儿今儿个结婚了?我侄儿呢?”

  我是在十三岁的时候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那天晚上我喝得大醉,不知道怎么被送回了家。男孩坐席的时候,不能不喝酒;不喝酒,就不能和那些成年男人坐在一张桌子旁,就表示你还是个孩子。

  北方乡村的酒令有一个特点。每句酒令都很吉祥,都是把数字放在前面,“一心敬你,二人同行,三足不动,四季发财,五福同寿,六六大顺,七巧齐到,八台大轿,九九长寿,十全十美。”这样的规矩就让独眼这样的人钻了空子。

  这些古老的“礼数”,只有在遥远的淳朴的西北乡村还存活着。

  桌子上有了八道凉菜,酒席就开始了。孩子们看着碟子里的肉片,吞咽着口水,不敢摸筷子,他们要等着这桌年龄最大的老者发话,老者说:“吃呀,吃呀。”把筷子点向那道菜,先夹一口,孩子们才会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独眼问:“我老哥呢?咋不见我老哥?”他在人们惊愕的眼光中,在一间间房屋里寻找,人们自发地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现在,没有人再怀疑独眼的身份了,也没有人再怀疑独眼刚才所说的故事了。

  独眼又问:“礼房在哪里?”有人指了指最外面的一间房屋。独眼走过去,掏出了100元,交给了礼房。院子里所有人都发出一片惊呼。在老家,遇到红白喜事,一般都是行5元钱的“门户钱”,也有2元钱的。而独眼一出手就是100元,让人震惊。100元,这是非常重的“门户钱”,只有特别重要的亲戚,或者回报大恩大德的人,才会这样做。

  那天下午,我们坐着手扶拖拉机来到了距离镇子二十多里的一个村子里。这个村子很小,一共只有七八户人。才娃叔家就在这个村子。这个村子和狗剩叔的村子一样偏远闭塞,一样破败贫穷。不同的是,这个村庄在山下,而狗剩叔的村庄在山上,相隔足有几十里。

  面包车行驶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停下来,我知道今晚这些人是要去盗墓,感到既紧张又害怕。我想亲眼看到盗墓的经过,但又害怕他们真的挖到了文物,到那时候,我该不该举报?如果举报了,狗剩叔才娃叔肯定就要锒铛入狱,我会很痛苦;如果不举报,地下文物流失,我又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我该怎么办?

  我们和同村的人一起坐在了桌子旁边。桌子是那种用实木做的一看就异常沉重的方桌,一边坐两个人;凳子是那种长条凳,一条凳子上也坐两个人。桌子被无数次的油腻覆盖清洗,清洗覆盖,被菜油浸泡成了明黄色;凳子被无数的大小屁股磨得锃亮,露出了木头固有的颜色。坐席的人老的老、小的小,年轻的都出外打工去了。

  独眼有了主意,他钻进面包车,对司机说:“走,开到村子里,你们都不要说话,看我的眼色行事。”

  独眼继续饶有兴趣地问:“你亮亮哥的爹呢?”

  才娃叔有老婆,老婆是个罗锅腰。我们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他老婆一句话也不说,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从我们进屋开始,她就一直在炕沿下纳鞋底,她对我们看也不看一眼,好像我们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才娃叔有一个男孩,初中没毕业,就跟着村子里的年轻人去了南方打工,三年都没有回来,也没有来电话,不知生死。

  面包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开进了大山的夹缝里。车前的两道灯光像两柄利剑,劈开了浓密的黑暗。这辆面包车马力十足,轰隆隆的声音异常浑厚,像坦克一样。即使面前是陡坡,面包车的速度丝毫也没有减弱,像跃起的巨兽一样,将陡坡压在身下。

  “哦,”独眼沉吟了一会,接着问,“你亮亮哥家都有些啥人?”

  苏武和董福祥的故事广泛流传于西北。

  独眼那晚出尽了风头,然而,他的风头在于他会赖拳。三百六十行,行行能耍赖。

  北方男人只要在红白喜事上喝酒,则一定就要划拳。划拳成为男人们比拼胆识和胸襟的方式,而红白喜事则是男人们张扬个性的舞台。

  狗剩叔说:“走吧。”

  现在,留在这个院子里的,都是这个村庄的人。

  我也只喝了少量的几杯。北方乡村的这种酒非常冲,喝到嘴巴里像火一样灼热辛辣。这是在集市上买到的散酒,高粱酿造,一瓢2元,这也可能是世界上最便宜的酒。劣质酒入口辛辣,而高档酒味道绵厚。

  独眼的耍赖在于他眼疾手快、一目了然,他总是比别人出拳慢半拍,为了掩饰,他在喊出酒令的时候,前面先会加上一声短促的“哎”,当他喊哎的时候,别人的酒令和手势已经出来了,他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后发先至,手势伸出的同时,也会响亮地喊出自己的酒令。

  独眼左右环顾,神情萧索,他像再无敌手的武林高手一样,突然落寞而悲伤,泪流半面。

  相户头领着我们走进院子里。

  这种古老的剧种传说发源于西汉时期的苏武牧羊。汉朝使节苏武被匈奴单于放逐在莽莽草原上,等到公羊生仔才能回到汉朝。绝望的苏武度日如年,心如火焚。天高地阔,长风冷月,断雁声声,荒草萋萋,孤独而悲愤的苏武站立在天地间,只能依靠呐喊来喊出心中的悲凉。此后,秦腔从这里发扬光大,遍及西北,绵延千年,冠绝古今。

  他们沉默不语,一筹莫展。

  面包车又开出了十几分钟,面前出现了一个村庄。村庄里灯火通明,笑语喧天。借着车灯,能够看到村道上跑过的孩子的身影。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独眼问:“还有没有路能绕过村子?”

  妇女摇摇头。

  孩子老老实实地说:“我姨娘、我亮亮哥,还有我娟娟姐。”孩子口中的娟娟姐可能是这个亮亮的妹子。

  “哦。”独眼站直了身子。

  直到这时候,人们才明白,这个一只眼睛的人找的是这户人家去世的主人。北方农村的堂屋里,都会供着死者的照片,照片一般都是黑白的,这样的照片要供奉三年。所以,独眼一看到这张放大了的黑白照片,再加上刚才在村口听到的孩子的讲述,他就冒充死者的生前好友带着我们混进来了。

  他们一路无话,我也没有说什么。借着他们抽烟的火光,我看到他们各个脸色凝重。

  这一户人家生活应该比较殷实,院子宽敞,有房有窑。槽头拴着骡马,窝里蹲着鸡群。独眼走进了窑洞里,看到放在柜盖上的一张放大了的黑白照片,就扑通一声跪下了,泪流满面。他哭道:“老哥,我来晚了,你走了咋不给兄弟说一声?”

  桌子的旁边都站着女人,一桌一个,这就是知客。她们专门负责这个桌子的服务工作,没有酒了,添酒;没有馍了,上馍;没有茶水了,端茶倒水。

  山里的孩子难得见到汽车,他们看到村口停着一辆汽车,就高高兴兴地跑过来围观。借助雪亮的车灯,我看到一张张因为激动和喜悦而变得通红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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