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官场

作者:可大可小


  在离春节还有两个月的时候,雨花县农机厂正式重新生产,主要生产农用三轮车和四轮车。在正式生产之前,朱代东再一次主持召开了全厂工人大会,朱代东在大会上提出,奋斗两个月,厂里自己发工资。
  对农机厂的管理,朱代东引进了乡镇企业的模式,狮子山家具厂的工人工资都是按照计件来算钱的,干得多拿得多,干得少拿得少,不干,一分钱也拿不到。农机厂也采用计件制,这种制度一开始让工人们很不习惯,他们习惯的是拿固定工资,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现在要竞争,要比赛,他们有畏惧心理。
  再畏惧也要面对,我们本来是工人老大哥,现在能被乡镇企业比下去么?不能,我们不但不能被乡镇企业比下去,还要超过乡镇企业。借助这次重新生产,农机厂的领导班子被朱代东精简了许多人员。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坐办公室的少了,具体干活的多了。原先是一线工人提上来的,现在返回车间,原来是行政人员,现在去供销科。供销科的工资幅度是全厂最大的,每个月厂里会给供销科下达销售任务,完不成任务,供销科的人只能发基本工资。完成了任务,才有资金。超过任务,才能拿到提成。
  在车间做事的人每天都能算到自己能拿到多少钱,可是供销科的人心里却没底,就连周海波也是如此。倒是看到儿子每天神色如常,周海波都不知道他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狮子山曾经有一支人数达到六百的准专业户外刷墙广告队伍,周松清向朱代东提出,要雇佣这支队伍,在一个月之内将雨花农机厂的产品广告打遍全市。六百人干一个月的活,可得三十万。当知道需要这么一大笔钱时,张松清自己都惊呆了,就遑论其他人。但是朱代东却支持这种做法,这原本就是他的计划之列要做的。县里二百万资金,用在农机厂的实际上只有一百五十万,剩下的钱,将用来做广告宣传。
  五十万的广告资金,一下子就用掉了三十万,如何用好剩下的二十万,就成了摆在周松清面前的问题。朱代东要求他做一份详细的计划,这二十万,每一分都要用在实处。朱代东所能帮的,就是把白丁给拉来,让他在市报上写篇稿子《深化改革,雨花县农机厂重新焕发活力》。
  白丁这段时间很忙,到了年底,他的采访任务也很重。但是只要朱代东相邀,他能挤出时间,就一定会来。对于朱代东的成长,白丁可以说是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白丁曾笑言,朱代东换职务比他换钢笔还要频繁。
  朱代东拿出我是党的一块砖那一套,白丁大笑,你这是应付领导的公式化语言,在我面前说就成了个笑话。白丁既然来了,朱代东向他咨询,如果农机厂拿出二十辆农用车开到外面去做流动广告,能不能上新闻报道?
  白丁想了想,光是二十辆农用车上路,并不能造成轰动效应,应该再干点什么事,要让人忽略农机厂做广告的事实。朱代东请白丁出主意,说这是你的强项。到时你出的主意不灵,,后果由白大记者负责,别人不报道,你日报必须要报道一下。
  白丁说每次来都没什么好事,朱代东笑了笑,这事也就你能解决啊,日报我只跟你熟,别人也帮不上忙。白丁想了想,你可以用支农的名义下乡,这些车在路上做够宣传后,最后全部捐赠给下面的乡镇,到时再搞个仪式,请县里的领导出现,到时他肯定来,也可以帮忙联系一下市电视台。
  朱代东马上想到那二十万的用处,农机厂上个月还穷得揭不开锅,现在却要慷慨解囊,真他妈讽刺。但不得不说,白丁找的这个理由很好,农机厂本来就是为农村服务,真要是送出几十辆车,还真能吸引眼球。
  朱代东让财务室算个明细出来,除了留足县电视台和各个乡镇电视台半年的广告费用外,剩下的钱够送多少辆车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全部送三轮车的话,能送四十多辆。一辆四轮车辆成本相当于两辆三轮车,全部送四轮车的话,也能送二十来辆。如果光送三轮车,显得有点小家子气,可全部送四轮车,量又下来了。全县十六个乡镇,每个乡镇两车车,就得三十二辆,一个乡镇一辆三轮车和一辆四轮车呢?资金超出了一万多。
  周松清给出了个主意,每个乡镇包销二十辆车,三轮车四轮车各销十辆,则农机厂赠送三轮车和四轮车各一辆,算是支农。如果不能包销,就送一辆三轮车意思一下。这个主意得到朱代东和白丁的一致认可,不能什么事都由农机厂干了,也不能让那些乡镇净得便宜。
  一个月后,农机厂的农用车正式走下生产线,经过检验,县农机厂生产的农用车,质量可靠,跟同类产品相比,性能超群,最重要的是,省油。生产线一旦建成,每天的产品就会越积越多,这对供销科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这次农机厂的户外墙体广告效果并不是十分显著,毕竟这是没有经过市场检验的产品,农用车又不比其他产品,只看一眼就能知道质量优劣。得使用一段时间后,才能看到真正的好坏。
  没办法,马上就要过年了,朱代东总不能让农机厂守着一地的农用车过年吧,供销科的人全部派了出去,向各个乡镇落实捐赠事宜。他给树木岭的陈树立打了个电话,说农机厂需要树木岭大力支持,请陈书记发话,要不然他朱代东这个年没法过了。
  听到朱代东诉苦,陈树立在那边呵呵直笑,树木岭就是你的娘家,不支持你还能支持谁?朱代东表示感谢,在电话里,朱代东向陈树立透露了狮子山明年准备大搞医疗卫生的事,陈树立哂道,狮子山能搞,树木岭一样能搞。树木岭不搞则已,一搞就要搞大,搞好,搞赢。
  朱代东笑了,能让树木岭和狮子山投资基层医疗,哪怕不能实现所谓的免费医疗,至少也能让老百姓因此受益。现在的陈树立和凌长金就像一个暴发户一样,钱多得不知道该怎么花。朱代东不希望他们大搞面子工程、形象工程,这有违自己的初衷。只要把钱用在老百姓身上,不管怎么花,都是值得的。
  朱代东一个电话,树木岭养殖场一口气买了一百辆三轮车。但养殖场也提了个要求,得给每辆三轮车配一个单独的铁栏猪笼。养殖场的猪都是分散在全乡各个农户家里,每天都有近千头生猪出栏,用货车去运,并不划算,而用三轮车送猪就很不错。要是能加上铁猪笼,在给猪称重的时候就更加方便了。
  加个铁猪笼当然没有问题,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到时把价格加上去不就行了?树木岭养殖场的这笔业务让农机厂一下子就进账六十五万,纯利三十万。朱代东没跟树木岭客气,也无需客气,这样的价格比市价还是要低不少的。
  养殖场大力支持朱助理,狮子山的家具厂也不能例外,朱代东跟凌长金打了电话,对方让他找郭春华,凌长金知道朱代东与郭春华的关系,说买车是家具厂的内部事务,家具厂作主就行。
  养殖场需要的是三轮车,家具厂则对农机厂的四轮车情有独钟。自从家具厂的板式家具上市后,家具的运输就要方便得多。原来一辆大卡车最多能装三整套的家用家具,可是现在,一车板式家具,足能装下三十套。一些零散客户再用卡车送货就显得有些浪费。像县市或是周边地区,用四轮车送货也是很恰当的,而且一辆四轮车,免费也能装下一整套的家用家具。
  郭春华接到朱代东的电话,并没有说具体购买的数量,他让朱代东开口,农机厂有多少货销不出去,他家具厂包圆了。这是郭春华对朱代东的感激,前几天曹长宽去了狮子山,当时郭春华正好下了村。曹长宽跟凌长金说,务必把春华同志找来,自己要当面听他汇报工作。以至于郭春华急匆匆的赶回来后,凌长金酸溜溜的对他说,县领导还真是关心你。
  朱代东对家具厂的情况很熟,郭春华上次跟他汇报过家具厂新出的板式家具后,他其实就已经想到了,要让农机厂的四轮车销住家具厂。朱代东对郭春华说,农机厂将为家具厂定制一批四轮车,最主要的是车厢,将采用封闭式的,另外对车厢的减震系统也要特别改装,同时封闭式车厢内也要增加防撞措施,保证路上的运输不出问题。家具在运输过程中,最怕就是碰撞,要是蹭掉块漆,家具的价值就会大减。不是所有乡镇的道路都像树木岭和狮子山一样的。
  郭春华听了更是高兴,说老领导办事他一百个放心。郭春华甚至还提出,能不能把家具厂现有的五十辆卡车车厢也拿到农机厂改装?现在朱代东就快成为一个生意人了,对这样的业务,他当然接。只要对农机厂有利的事,朱代东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