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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我的脑子里也混混沌沌的,完全不知道叔父突然来这么一手,目的是干什么。

  救张易吗?可张易是个货真价实的邪教分子,以叔父嫉恶如仇的性格,怎么会甘冒大险去救一个坏人?

  “陈汉琪!”

  正跑之际,身后突然有人大喊叔父的名字。

  我心中一惊,叔父也是脚步稍有顿挫,骂道:“鳖孙的眼力劲儿还怪好,这样都能认出老子!”

  “我认出你来了!”又是一声大喝:“是麻衣弟子的,就别做缩头乌龟!”

  叔父的脚步陡然止住,连带我也止住了步子,那张易收势不及,身子仍旧是往前急冲,差点摔个跟头,幸亏是被叔父抓着胳膊,这才勉强站稳。

  “你叫唤啥叫唤!?”叔父回头骂道:“你姓袁的才是缩头乌龟!”

  五大队一行人已然全员追来,当先一人正是袁重山,刚才出言呼喝的那人也正是他。

  一竹道长又埋怨叔父:“你闯了大祸了!被人认出来了!连累贫道了!”

  张易惊魂未定,气喘吁吁的,看看叔父,又瞧瞧我和一竹道长,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五大队诸人身上。

  叔父低声说道:“张易,你还想落到五大队手里吗?”

  张易愣了愣,还没有说话,叔父又道:“落入他们的手里,你只有死路一条!你想不想死?”

  张易立即摇头道:“不想。”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张易刚才在许丹阳面前慷慨赴死,其实是被逼无奈,明知在劫难逃,索性硬气一些,也强过死前变节,结果被叔父出手相救,死里逃了生,哪里还有再死一次的勇气?

  “中。”叔父嘿然笑道:“你要是想死,我也救不了你,你要是不想死的话,那可就好说多了,现在就走吧!”

  “啊?”张易吃了一惊,惊愕的看着叔父,道:“你,你不是——”

  “少啰嗦!”叔父抓住张易的胳膊,提气一送,张易的身子在空中连翻三个扑腾,落地时已经在七八丈开外,张易回过头来满脸茫然的看向我们,叔父低声骂道:“蠢货!”

  张易终于意识到,原来叔父是真的要帮助他脱身,于是扭头就跑。

  “张易,你往哪里跑!?”

  袁重山刚巧闯到我和一竹道长的身畔,厉喝声中,大步流星的就要去追张易,却不料刚从我们身边跨出去半步,脚还没有落地,他的肩膀就被一只手给抓住了,然后双脚离地,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就被那只手倒提了回去。

  “谁!?”

  袁重山大惊失色,反应也快,回手就是一掌,却打了个空——那只抓他肩膀的手已经松开,他的脚也挨到了地。

  袁重山扭头一看,却是我叔父正瞪着他,道:“袁重山,你我总算还有点交情,可你居然敢说我是缩头乌龟?要不要打一架,看看谁是缩头乌龟?!”

  “陈汉琪,你——”袁重山见是我叔父抓他,气就先弱了一半,又听我叔父说要跟他打一架,锐气尽消,变怒为喜,强堆欢笑,道:“哈!陈师兄误会了,我——”

  袁重山正要解释,紧随在他身后的薛笙白也冲了过来,一闪身就想从叔父侧面掠过,仍旧是去追张易,此时的张易还没有逃出山门。

  叔父立即打断了袁重山的话,道:“停会儿再说!”而后冲着薛笙白喊了声:“薛神医!”

  薛笙白头也不回,理也不理叔父,仍旧是急冲冲的追袭张易。

  叔父纵身而起,一个起落便赶在了薛笙白的前头,双手大张,拦住左右,又喊了一声:“薛笙白!”

  薛笙白冲势太急,差点撞到叔父怀里,顿时恼羞成怒,伸手就去推叔父的胸膛,口中厉声喝道:“让开!”

  叔父岿然不动,薛笙白的手掌刚刚触及叔父的衣服,便“啊”的一声惨呼,触电般往回缩。

  这一下我看的明白,薛笙白推的孟浪,又不加提防,被叔父以四十余年精纯的童子功内气震了掌心,那感觉,当真不亚于被电击!

  薛笙白左手捂着右手,惊怒交加的看着叔父,道:“你,你大胆!你要干什么?!”

  “我不干啥。”叔父满脸冷笑,道:“我还想问问你,你想干啥?喊你两声都喊不应,难道神医是个聋子?!还出手击我膻中穴,要不是我还有些微末道行,命得送到你手里头去!”

  薛笙白道:“我认识你是谁啊,无情无份的,你喊我做什么?!”

  “听说你是神医,想巴结巴结你,咋么,巴结不上难不成还得挨顿打?”叔父道:“你不认识你,他认识我——袁重山,替兄弟我给这位薛神医引荐一下吧?”

  袁重山苦着脸道:“薛老大,这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相脉阎罗陈汉琪。”

  雷永济、计千谋、许丹阳等人在此时纷纷赶至,计千谋朝雷永济使了个眼色,喊道:“雷老大,我看这个陈汉琪八成是假冒的!”

  “不错!”雷永济会意,应声道:“我瞧九成都是假的!”

  “是真是假,试试便知!”计千谋突的跳到叔父的左前方,双手骤然翻开,只听“嗖、嗖、嗖”响,一阵利器破空的呼啸之音乱作一团,点点乌光交成一道伞也似的网,笼了叔父的上、中、下三路要穴!

  与此同时,雷永济跃至叔父的右后方,喉中“哈”的一声怪响,立时喷出一道风来,“呜呜”鬼叫,直冲叔父的后脑勺!

  我心中大惊,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两人出手竟然如此狠毒,甫一照面就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我正要动手,却见叔父右手在前胡乱一抓,左手翻后微微一拂,乌光立时不见,风声也瞬间消弭!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叔父右手突然往后,左手却倒转向前,刹那间,乌光又起,风啸再响,但听得“哎呀”、“啊”的两声惊叫,计千谋和雷永济已然是各自狼狈——计千谋的上衣不知怎的变得粉碎,露出来贴肉的内衬;雷永济则突然浑身长满了“刺”,仔细一瞧,竟然是几十根蓍草扎在衣服上!

  原来是刚才计千谋用卜术蓍草打叔父的周身要穴,雷永济用山术风刃之法削叔父的后脑,却被叔父右手抓走了蓍草,左手太虚掌力化解了风刃,然后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拿蓍草扎了雷永济,用掌风击碎了计千谋的衣服!

  计千谋和雷永济双人合击却落了下风,以他们的身份自然是羞愧难当,但也明白不是叔父的对手,哪肯再继续自取其辱?只有那薛笙白大叫道:“一起上啊,杀了这个狂徒!”

  袁重山、计千谋和雷永济都看向许丹阳,等许丹阳示下。

  薛笙白往前冲了几步,见只有自己,叔父又冷眼看他,顿时发憷,赶紧又退了回去,愤愤的瞪着叔父。

  此时,张易已经不知所踪。

  许丹阳目视叔父,道:“真是好身手,您就是麻衣陈家的陈汉琪陈相尊?”

  叔父道:“是我。您就是五大队的许总首领吧?年纪轻轻的,就能当这样的家,真是有成色!比起那些把年纪活到狗身上的人可强太多了。”

  许丹阳道:“陈相尊过奖了。”

  薛笙白却听出来叔父指桑骂槐,顿时大怒,道:“许队长,他是故意放走张易的!他跟邪教徒是一伙的!”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不然可是会死人的。”叔父阴沉了脸,道:“江湖上没见过我的人很多,但是没听说过相脉阎罗这个名头的人却很少。阎罗阎罗,恶鬼难过!这天底下所有的恶人遇见了我,都得废!你敢说我跟邪教徒是一伙儿的?”

  薛笙白被叔父的气势所慑,再加上刚才被叔父震伤了手,其实是外强中干,只嘴上还不饶人,道:“那你干什么拦住我?”

  “刚才就说了,我想巴结你薛神医啊。”叔父冷笑道:“谁知道我喊你了两声,你都不搭理我。没想到神医的名声没俺大,本事也没俺大,架子倒是比俺大得多!”

  “你!”薛笙白羞怒交加,可也无言以对。

  “哈哈……相脉阎罗之名,威震江湖,薛老的名头虽然也不小,可是到底比不了相尊啊。相尊刚才一出手,真是不同凡响,可让我们这些井底之蛙大开了眼界!”许丹阳笑着把邵如心从背上放了下来,然后上前来朝叔父深深一揖,道:“另外,还要多谢陈相尊!”

  “可不敢当!”叔父斜刺里一滑,躲过了许丹阳那一揖,摆手道:“许首领可没有啥要谢我的。”

  “有的,有的。”许丹阳道:“刚才在大殿之中,要不是陈相尊手下留情,恐怕我的这只手已经被您的石子给打废了。”

  “哎呀,那许首领可是误会了。”叔父道:“我那是学艺不精啊!那粒石子是打张易的,可不是打您的!谁知道我的本事不到家,失了准头,差点误伤了您!对不住,对不住!还好,许首领本事高强,轻巧巧的就躲了过去,真让人佩服。”

  “哦?”许丹阳道:“那陈相尊怎么又把张易给踢到了大殿外?这很容易让人误会陈相尊有意要救张易啊。”

  “嗐!许首领又误会了!”叔父叹道:“说来惭愧,当时我想的是一脚把那个邪教徒给踢死,谁知道那个兔孙也怪有本事,也不知道使得是啥歪门邪道的手段,反而借着我的踢劲儿,逃出了大殿!哎呀,弄出这种事情,我这张老脸可是没地儿搁了。”

  许丹阳道:“那陈相尊为什么又跟着逃?”

  “还是误会!”叔父道:“我们哪里是逃跑啊,我们是出来追那个邪教的兔孙,好将功赎罪啊!谁想到那个兔孙跑的真快,我们仨拼死的撵,好不容易刚抓住了他的肩头,袁重山那老货在后面吱唠一嗓子,吓得我手一抖,那兔孙又蹿了!袁重山,你说说,你没事儿叫唤啥!?”

  袁重山气的脸色发白,不敢吭声,只喘粗气。

  许丹阳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叔父道:“谁说不是呐!”

  许丹阳道:“那晚辈有些奇怪,陈相尊怎么会在大殿里的梁上藏着呢?”

  叔父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一竹道长和我有些交情,所以我特意带着侄子来认认这位命术界的前辈。结果,我们刚在殿里说了会儿话,就听见外面有人来了,趴窗户瞅了瞅,原来是几个偷偷摸摸、龌龌龊龊的贼,往大殿里摸。我们仨就想着先藏起来,看看这伙儿龌龊贼准备干啥坏事,这不,没地方躲,就上了梁。”

  “哦?”许丹阳道:“像陈相尊这样大的本事,还怕几个小贼?”

  “唉……好汉架不住人多,猛虎干不过群狼。”叔父叹口气,道:“谁叫人家人多?咱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藏起来瞅瞅再说,这样也稳当点。”

  许丹阳点点头,道:“陈相尊真是有经验!怪不得麻衣陈家独步江湖一千多年了,仍然声名不坠,感情是人人都行事小心谨慎啊,这一点,可真值得我们这些后学末进好好学习学习。”

  叔父道:“小心好,小心好,只有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嘛。”

  许丹阳和我叔父,两人你三言,我两语,既是话赶话,又是话藏话,问的快,答的也快,看似谈笑风生,却各自暗藏机锋,听得我在旁边暗捏一把冷汗。

  也真没料到,叔父竟还有这等口才,把话说的滴水不漏,破绽全无,到底是相士真传,铁齿铜牙,真是无愧“相脉阎罗”中的“相脉”二字,比起来,麻衣陈家上上下下,倒是我的嘴最笨,真是辱没了祖宗。

  眼见袁、计、薛、雷四人各个气的翻白眼,却无可反驳,叔父笑吟吟的说道:“许首领啊,虽然那个张易逃跑不是我们的责任,但是也多多少少有点干系,要不,我们帮五大队追追?”

  许丹阳道:“陈相尊客气了,那个张易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敢劳烦陈相尊,我自有安排。”

  叔父道:“哦,那也好。”

  许丹阳又看向一竹道长:“这位就是茅山派的掌教真人吧?”

  “不敢当,不敢当。”一竹道长慌忙道:“贫道一竹。”

  “果然是仙风道骨,一派名家风范。”许丹阳赞了几声,又看向我,道:“这位世兄是陈相尊的侄子?”

  “对对对。”叔父接口道:“是我大哥的长子,陈弘道。”

  “好啊,久闻陈汉生老前辈神断之名赫赫,却可惜金盆洗手了。”许丹阳叹道:“不过,这位陈世兄相貌堂堂、仪表不俗,也真是有家族遗风,可喜可贺!”

  我说:“谢谢许首领夸奖。”

  “今天认识了两位前辈和一位少年英雄,真是得大于失!”许丹阳遥望天际,道:“时间不早了,暂且别过,咱们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

  许丹阳朝我们拱拱手,然后回顾众人,道:“咱们走吧。”

  “队长!”薛笙白嚷道:“就这么走了?这姓陈的,他,他——”

  “薛老,该走了。”许丹阳道:“我相信麻衣陈家的作风,也相信相脉阎罗的为人,别忘了,木堂的乌龟就是陈相尊除掉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是一伙儿的?”

  叔父笑道:“知我者许首领也。”

  薛笙白愤愤然,却也只能默不作声。

  许丹阳背了邵如心,带着众人徐步离开,走得两三步,那邵如心忽然扭过头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射出阴冷的光来,口中说道:“麻衣陈家!”

  我心中一悸,那邵如心已经把头又转了回去。

  许丹阳一干人越走越远,终于出了我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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