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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投名状以及范闲的正面和影子

  第五卷京华江南第八十四章投名状以及范闲的正面和影子

  当天夜里沙州城在安静之中带着丝紧张往常热闹非凡的夜街今日变得格外安静所有人都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在赌坊往东头过去的那条街上有这座大州最干净舒适的几幢客栈往常若是南来北往的大富之家都喜欢在这里包楼。

  今日来到沙州的范闲虽然是位赤裸裸的二世祖却没有沾染上太多二世祖的习气生活方面虽不朴素却还是简单所以只是包了最上面安静的一层。

  夏栖飞老老实实地站在房间一角当着范闲的面将那块腰牌仔细地放入了怀中又在文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自己鲜红的手印再恭敬地递了个牛皮纸袋过去。

  范闲看了一眼文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夏大人如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夏栖飞在心里痛哭着这份文书一签自然与对面的年青官员成了一家只是家里也有各色人等对方是少爷自己却好比卖身为奴一般。

  不过他清楚自己这一世只怕也没有能力和机会渲泄心中的这份恶气江湖枭雄拿得起放得下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会实实在在地走下去于是一整身前衣襟跨步向前极利落地往下拜倒口称:「下官夏……明青城拜见大人。」

  话说完了人却没有拜下去一双手已经极稳定地扶住了他的身子。范闲望着他说道:「不论夏大人如何看待本官但既然入了院子。你我虽是朝廷的官员有上下之分但更是必须肝胆相照的兄弟外在的东西我要求的并不严苛。」

  夏栖飞微微一怔。

  范闲继续说道:「夏大人想必如世上其他人一般。对于监察院总有这样或那样地偏见对于我们内部的关系却不甚明了。」

  他顿了顿后笑着说道:「说句不好听我们就好比是朝廷养着的一群狼。外面却有太多的狮虎如果我们想生存下去为朝廷做事为万民谋利就不要在乎那些污言秽语。而关键处就在于我们内部的团结狼群可以有头狼但内部却绝对不会倾轧。」

  夏栖飞皱眉应道:「属下明白。」

  「你不明白。」范闲很直接地说道:「我知道这些话是很无趣空洞地说辞但慢慢来吧。这种感受你总会在日后的院务中体会到……嗯。我了解你毕竟是一代豪雄先前在分舵里被我刻意打压想必心中总会有些不舒服。」

  夏栖飞心头一颤。范闲却是面色一柔呵呵笑着说道:「其时你是百姓我是官员。自然有此分别……如今你的身份却不一样了。」

  夏栖飞不知如何接话只得畏畏无语。

  「百姓多愚。」范闲皱着眉头说道:「所以你可以利用他们可以照顾他们但是……你不能相信他们不能让他们产生某种错误的判断。想爬到你身上来。所以身为监察院官员虽然是站在皇上与百姓地立场监督吏治。但是却只能相信皇上百姓……监察院只要维持足够的权威与压力就成。」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感受。」范闲轻轻卷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并不见得正确。」

  国人善忘范闲自那个雨夜之后便有些心寒后来在京都呆的愈久心便越来越凉早已将五竹叔说地那句话当成了处世明理——世上没有你能够相信的人——不能相信的对象除了个体的人之外也包括庆国那些浑噩度日的百姓自然也包括那位皇帝陛下只是在任何时候范闲都不会把这个念头宣诸于口。

  此时房间内除了范夏二人便只有启年小组地苏文茂。

  范闲指着苏文茂说道:「苏大人是我从一处调到身边的。我想你应该不会有在我身边做事的愿望但日后如果你想入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栖飞心想自己在江南做个土财主也要比进京要快活许多却诚恳说道:「全凭大人提拔。」

  范闲摇摇头:「莫说假话不过院里确实可以帮助你做许多事情所以你也莫要怨我总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又说道:「苏大人便是你今日入院的见证人日后相关的联络手法与上传事宜你都与苏大人联络呆会儿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说一说。」

  他又对苏文茂说道:「手册和条例你尽快让夏大人熟悉。」

  苏文茂低声行礼二人知道范提司已经交待完了便再行一礼退出房去。

  二人一出房三皇子那小小地身子就像个幽灵一般从内套房里飘了出来走到范闲的身边轻声问道:「老师监察院就是这般收人的吗?」

  「这是特事特办。」范闲很礼貌地请三皇子坐下:「殿下先前听到的在院中并不常见。监察院收人先便要考察许久一般而言我们都习惯从各州军中挑人这是当年陛下第一次北伐前组织监察院所养成的习惯当然后来也开始专门注意每年春闱不中地秀才毕竟监察吏治如果连大字都不认识那可没有辄。一切优秀的人才而在科举无望之后都是监察院极力吸纳地对象……但是院里最忌讳收纳本身已经有相当势力或者是身后有背景的人。」

  三皇子皱着眉毛说道:「这个夏栖飞可是江南水寨的寨主。」

  「所以说是特事。」范闲很耐心地讲解道:「一般来说像夏栖飞这种人顶多能允许他在院务的外围活动这次让他出任监司是很少见的。」

  「为什么是特事呢?」三皇子对于这些事情显得格外感兴趣和好学。

  范闲今次没有责备他不该以皇子之尊过于看重细务和声说道:「因为此次陛下命臣下江南清理内库。将要面对江南的一干富商名流所以监察院需要在江南本地找一个人而且是一个能够绝对控制住的人。」

  「为什么?」三皇子显得很疑惑虽然他小小年纪已经心狠手辣以皇子地身份。除了因为抱月楼吃了范闲一个狠招之外根本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所以完全想像不到江南政务的复杂性和艰难程度。

  范闲看了他一眼看着小

  孩子认真的眼神。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也对那位深在宫中的宜责滨嫔深感佩服那样一位憨态可掬的娘娘怎么能养出这样一个性情硬好学。肯折身段地厉害小皇子?只怕那位亲戚娘娘也不怎么简单。

  「江南被信阳方面经营的太久。」范闲在他面前并不避讳提及长公主「十几年的时间这里已经是铁板一块纵使有些人是崔夏两家的敌人但各方面总有千丝万缕地利益联系。谁也不想如今的格局生太大的变动。变动所带来的损失是这些人不愿意看见的。」

  「我们自京都远道而来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强大地变数在外力袭身之时就算铁板内部有缝隙。也会暂时合为一体共抗外敌……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已经在铁板中存在的砂子让这粒砂子越来越大最后逐渐将铁板撑裂再难回复最初的模样。」

  三皇子皱着眉头说道:「一来砂子不见得有这个能力。如果我们帮他和我们自己出面有什么区别?」

  「关键就是我们不方便出面。」范闲也有些头痛。叹息道:「殿下您是不知道地域的观念在这个国度里是如何根深蒂固我可以让小史来开抱月楼分号可以让澹泊书局开遍苏州但真要触动了江南人的根本利益只怕会惹来群起而攻之。」

  「群起?会有哪些人呢?」

  「江南最大地富商明家被我杀了几位少爷从而与我仇恨极深的那几家盐商早已经被长公主喂的饱饱的那些各级官员打从江南路正二品的那位凌提督起一直到苏州城看守城门的老兵卒子。」

  范闲像做游戏一般笑着扳手指头:「内库里地各级掌柜街头卖笑的姑娘庙前卖艺的老汉但凡是江南人都不会喜欢我们来指手划脚。」

  三皇子微愣了愣阴狠说道:「攻便来攻难道本……老师还怕他们不成?」

  「怕倒是不怕。」范闲好笑说道:「可是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法不责众……真让江南乱了起来这些各行各业的人有地是办法让民怨载道民不聊生……如果真到了那天你说京都朝廷上一议到底是去砍几万个人头来为我壮胆还是将我的乌纱摘了去安抚江南民心?」

  三皇子愣了起来心想以父皇地性子只怕你范闲肯定不会吃什么苦头但也会将你调回京去。一想到身为堂堂……俺三皇子的老师居然要被弄的如此憋屈三皇子的心中好生郁闷。

  范闲似乎猜出他在想什么哈哈笑道:「当然事情也没这么麻烦殿下也知道监察院也不是吃素的陛下也不可能一味柔和。我只是将这情况预估的艰难些。」他的笑意渐渐敛去平静说道:「如果真要杀人立威我不介意背这个恶名。」

  三皇子摇了摇头心想真把人杀多了事情总不好收场京里都察院再闹起来难道父皇还真能把御史都杖死?父皇可是位一心要在青史流名的帝王。

  ……不若让那个刚刚被收伏的夏栖飞杀去!他的眼睛一亮却不敢将自己灵机一动的想法告诉老师浑然不知他那个面上温柔实则心狠的老师做的便是这等下作安排。

  「咳咳。」他咳了两声说道:「那水师那边怎么办?水师守备竟然与水匪头子相互勾结……这事儿监察院怎么查?」

  范闲低头去看那个牛皮纸袋随口说道:「这事不用查。」

  出乎他的意料三皇子竟然是眉头一皱。恶狠狠说道:「怎能不查?军队乃国之重器沙湖这块的水师乃是我朝重兵直接冠以江南水师之号连这里都出了问题如果不彻查下去。朝廷如何自处?我庆国号称天下第一强国如何自安?」

  范闲意外地看了三皇子一眼从这些幼稚甚至有些不清楚的话语里听出小孩子是真的很在意此事。不免有些想不明白转念间马上想通了看来这位小爷还真是有那个雄心啊……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将手中地牛皮纸袋递给三皇子。

  「水师的问题并不太大。当然那个守备自然会倒霉我想水师的提督大人在这件事情生后总要给我一个交待。」他轻声说道:「大江之上也是一次试探。水师的军纪还是不错的。」

  三皇子不肯接话。只低头翻着牛皮纸袋里地东西却是越看越心惊胆跳上面全部是江南水寨这几年来与各地官员的暗中交通帐目清楚往来回执上面虽然不可能署着那些官员的姓名但真要查下去。只怕也能揪出好几位官来。

  范闲说道:「这便是……所谓投名状。夏栖飞将这些东西交给我就等于将那些官员和他自己的脑袋交给了我。双方交了底大家才能心安。」

  三皇子忽然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夏栖飞要一直当个暗椿?」

  「殿下明白地极快果然聪慧。」范闲赞赏了一句。「这些官员我们要抓便抓只看抓的时辰。若他们仍然不识时务想要站在朝廷的对立面那自然是要抓的。至于夏栖飞他依然当他的江南水寨之主依然与水师与各地官员们结交着如此甚好。」

  在范闲地立场上所谓朝廷的对立面自然就是信阳那一面。

  三皇子望着范闲兴奋说道:「老师好计策。」

  范闲摸了摸头自嘲一笑说道:「这算什么狗屁好计策人人都能想的出来只是没有人像监察院一样拥有这么多的资源查不出夏栖飞的底细就不可能控制他……自然也就无法施展手脚。」

  难得听他说了一句脏话三皇子却乐了起来说道:「老师一代诗仙原来也是会说脏话地。」

  范闲笑的更大声了:「什么狗屁诗仙……诗仙也要上茅房庄大家还不是娶了两个小妾这世上哪有那等从内到外全是水晶做成的人儿?就算有只怕也要冰死身周所有人了。」

  三皇子吃吃一笑忽然促狭问道:「难道说……父皇也……会骂脏话?」

  范闲一怔看着这小孩儿气不打一处来这是逼着自己撒谎啊真是恨不得骂脏话了笑骂道:「回去问你家贵嫔娘娘去。」

  说笑一阵气氛轻松许多三

  皇子遽然想着先前夏栖飞说过的那番话兴致大作问道:老师听那贼头子说过些天西湖边上要开什么大会品鉴江南豪杰武道修为乃是难得的盛事……咱们……咱们也去看看吧?」

  「俗真俗。」范闲笑道:「不过是些俗人打架殿下乃堂堂皇子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江湖啊。」三皇子愁眉不展说道:「学生真的好奇。」他眼睛一亮说道:「老师乃是天下难得一见地九品高手到时候乔装打扮去夺个什么盟主岂不是一椿妙事?日后写成话本在天下间传扬……」

  「愈俗了。」范闲笑道:「真要这么做京都里还不知道会怎么传随便参我十几章的材料那是绰绰有余最末陛下还不是要批我一个年少孟浪……再说了带着你在身边怎么可能亲赴险地。」他最后说道:「当然监察院肯定会派人去看着估摸着四处的人手早就已经呆在西湖边上我这边让准备让苏文茂去一趟。」

  三皇子这才知道原来范闲早有计划不免有些失望哀声叹气起来这位皇子就算性情再如何坚忍阴狠。总不过是个小孩子一想到不能去凑热闹看一看传说中的武林大会终究不大舒服。

  「夜深了殿下请先去休息吧。」范闲站起身来送客。

  将三皇子送到门口时。三皇子忽然停住了脚步没有推开那扇门反而回转身来偏着脸。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范闲随后说道:「老师为什么父皇要安排我跟在您的身边一同来江南呢?」

  范闲一怔片刻后微笑说道:「殿下您心中是如何想地。或许就是陛下安排的良苦用心。」

  其言可畏其心可诛。

  三皇子稚嫩地面容顿时严肃了起来思考了许久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接着却问道:「敢问老师。二表哥现在究竟在哪里?多日不见学生实在有些挂念。」

  范闲知道他是在问范思辙看三皇子面容现妓院二老板对大老板地关心想念似乎是很真诚的笑着应道:「刑部已经了海捕行书捉拿他……我怎么会知道?」三皇子不是皇帝。他没必要说太多东西。

  三皇子有些气恼地看了他一眼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老师。」

  「殿下请讲。」

  「嗯……悬空庙上为什么你要来救我?」三皇子带着一丝期盼望着他不知道是想知道怎样的答案。

  范闲想都没有想很直接地笑着说道:「因为殿下那时候危险。我自然要救你。」

  三皇子明显要的不是这个敷衍的答案继续问道:「那时候……父皇更危险。」

  范闲回地更妙:「我离殿下近些。」

  三皇子气苦。恼火地推开木门走了出去心想这厮果然是个面团身子铁石心什么话都不肯说明白喜欢故弄玄虚!

  天子之家成长的李承平自幼就在母亲的教诲下活的小心翼翼与二皇子交好却也时常去东宫玩耍是几个哥哥都很疼爱地小角色但内底里却是胆子极大有远过年龄的成熟——这种性情却是被逼出来的看那悬空庙上所有的人都只着急皇帝安危却没有管三皇子的死活太子更是……那般不堪!便知道天家无情并不是假话。

  事后他不免有些心寒时常忆起当日范闲英武无比、挡在自己地身前的情形对方救了自己一条命两相比较三皇子越觉得这位名义上的「大表哥」实际上的「兄长」要比天下所有人都可爱的多值得信任地多。

  范闲站在门口看着三皇子随虎卫走入了自己的卧房这才回身进了门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他与三皇子一路南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着实有些微妙对方是皇子自己是臣子但又有老师与学生的关系。

  而且……大家心知肚明都是一个爹生的崽儿。只是大小二人都是聪明人所以绝对不会有人主动提及此事哪怕是彼此之间地些微试探毕竟这世上像思思那种憨直敢言的人并不太多。

  ……

  ……

  「少爷该睡了。」

  范闲正在出神便被自己敢言敢问的大丫头震了一跳回头只见思思正端着盆热气腾腾的水很认真地盯着自己。

  「这几天你可别老动弹。」

  范闲一面说着一面将双脚伸进了热水里舒服地呻吟了一声连日旅途劳顿而且心神也有些疲惫确实需要烫上一烫。

  思思拿着一块大方帕坐在他面前的小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范闲被她看地有些毛了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思思扭头望了一眼木门低下头轻声说道:「少爷……您查内库就查内库那些事情就别理会了。」

  她是得到过范闲亲口确认的廖廖数人之一当然相信他地身世而她虽然是位直憨的姑娘脑子却极为好使或许是自幼被范闲灌鬼故事灌多了对于某些事情有种天生的敏感这些日子眼瞅着范闲与三皇子之间的言谈行止。隐约猜到范闲是不是在为将来做些什么准备但是天子家事在姑娘家的心中还是十分恐怖、不能触摸地存在她又并不将范闲看成宫里的人自然有些担心。

  范闲的双足停止了在热水里搅动。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之后安慰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我没办法让这个小家伙像思辙一样去吃苦。只是希望江南行能让他开开眼界就算不论将来之事一位皇子日后就算是辅佐太子治国心胸要是宽广些。这天下也会好过些。」

  思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感情我家少爷……还是位悲天悯人的人物。」

  范闲笑斥道:「这话说的难道我就不能?」

  「太像了。」思思掩嘴笑道:「所以反而有些假少爷先前是怎么训那位夏爷来着这会儿又忘了。」

  「两者并不抵触。」范闲很认真说道:「对人好不见得要事事依着他。百姓怎么知道如何维护自己地利益?这种事情我们来做就成。」

  那为什么要做呢?」思思好奇问道。姑娘家出身贫寒总期望少爷能说出些仁义的话来这便是所谓女子心思难猜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人生喟叹?明儿就要入江南路了快去睡去水我自己会倒。」范闲笑着挥了挥手。

  思思呵呵一笑却依然望着他地双眼。她若单独在范闲面前时总会有些不符下人身份的大胆。

  范闲被缠的无赖拍着大腿悠悠说道:「为什么要做?当然不是悲天悯人的原因……我可没有母亲那种胸怀我只是希望天下太平外疆无战事。内域无饥荒动乱就算我要做一位富贵闲人。也要保证身边是个太平盛世这样少爷我将来在三十岁就退休才能享清福啊……说到底我只是很自私地着力在培养一个能让自己晚年幸福的环境。」

  「少爷退休是什么意思?」

  「告老?三十岁就告老?虽然做不成宰相但是至少也要成了国公才好回澹州吧?」思思大惊说道:「如今您已经是监察院提司日后肯定是要接陈老大人地位子……这便不能再入朝阁也不能亲掌军队三十岁顶多是个二等侯。」

  她苦着脸说道:「难道真准备三十岁就回澹州?这可怎么行?」

  范闲没想到自己偶尔吐露的心声竟是让丫头先急了起来笑道:「也不见得回澹州啊像什么北齐东夷南越西蛮……甚至还有海那边的国度咱们都得去逛逛这才不虚此生。在草原上骑马在大海上坐船慢慢走着慢慢看。」

  「西边的蛮人要吃人的。」思思惊恐说道。

  说到蛮人范闲不禁想到了最新地那份院报摇头挥走思绪回到眼前来知道自己先前说的话只是一个看似美好却极难达到的理想不过如今的生活他已经比较满意了除了那件大事儿之外。

  思思这时候还在扳着指头算道:「那还有十二年少爷准备做些什么呢?」

  「做什么?」范闲很认真的说道:「当然是做一位能臣权臣上效忠朝廷陛下下监察吏治将那些鱼肉乡里贪赃受贿的不法臣子统统拿下。」

  思思一怔半晌后幽怨说道:「少爷……可不是个清官。」

  范闲说地话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肯定不会相信思思已经算是比较客气没有直指少爷是个令人伤心的大贪官——范闲无辜说道:「这个没办法谁叫我那老爹和我那位岳父大人号称是庆国最大的两个贪官家学渊源家学渊源。」

  思思认真反驳道:「但少爷肯定也不是个贪官。」

  范闲叹了口气伸出双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麻的脸说道:「有时候伪装地久了我都快要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那个我……嗯这句话很小资吧……不要问少爷什么是小资就这样睡吧。」

  —————————————————————

  客栈之中油灯已灭被翻红浪……没有生。

  让思思自行睡了范闲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件祅子也不急着行动而是倒了杯冷茶灌入肚中消消难掩地火气没有点灯便在黑夜之中仗着自己的眼力走到了窗边。

  他推开窗户漫天的月光随着寒风一同吹了进来客栈对面便是沙湖此时湖风轻荡吹得湖畔的将萎长草诡魅的晃动湖中心是那一轮难辩真假的月亮景色极美。

  目光从客栈下方的湖水上收了回来很自然地偏向右边范闲并不吃惊地看着楼外那个双脚悬空逍遥坐在空中横槛上的黑衣人知道以对方的境界想摔死自己就好比想在脸盆里自溺一般不可能。

  「明知道我房中有女子你能不能避讳一点……不要说这又是意外。」

  「意外。」黑衣人单调的重复了这两个字说道:「云之澜要到杭州来通知大人。」

  范闲略感吃惊但是注意力却依然在这个黑衣人上面好奇问道:「我有个疑问以往你天天跟在老头子身边……难道从来不用睡觉?」

  黑衣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那身白衣裳呢?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真面目……不过那时候可要帅很多。」

  黑衣人依然沉默他虽然是范闲的下属但他的身份实力已经可以让他不用回答太多这种无聊而幼稚的问题。

  「我有个最大的疑惑你总是这么神秘莫测的连皇上都不认识你……那你怎么统领六处?要知道你才是六处真正的头目那位仁兄可只是个代办。」

  「自有办法。」事涉公务庆国最厉害的刺客头子影子同学终于开口说话了。

  「还有你的话能不能多一些我知道你崇拜我家那位长辈但你和他不一样你要搞清楚自己公务员的身份……从京都到现在你一共只和我说了三句话我很不高兴有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都没有机会得到你的解答。」

  在影子的面前范闲越显得像个话痨。

  影子犹豫了少许后开口说道:「大人请问。」

  范闲唇角浮起一丝微笑说道:「这个问题就是你捅了我一刀子你打算怎么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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