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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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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是不是那个会画画的齐璜?”

  “正是他,你见过?”毓春反问了一句。

  “没有,见过他的画,是在朋友家里,”

  “我姐夫很器重他。说他家境贫寒,但才气过人,敏锐好学,前途无量。我同他也有往来,常常去看他作画。”毓春侃侃而谈。

  “湘潭之中,竟有这样的奇才。”李中书暗暗惊讶。

  “我过去也不知道,只是姐夫谈了后,又会了他,才感到国有颜子而不知,深以为耻。”

  李中书一听,脸红了起来,心里象被针扎了一下。他后悔自己任上这么多年,连眼皮底下有这么个杰出人才都不知道。他暗暗佩服毓春在识人上有过人之处。

  “你能否介绍他到我家里住几天,作作画,认识认识么?”李中书试探地问。

  “问题不大吧。不过,不是我请,而是你请,你是主人嘛。”

  李中书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搭讪地说:“对,对,我请,我请。请你代我请。”说着,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十天后,白石踏上了去湘潭之路。

  对于李中书的“狂劲”,白石早有所闻。因为他对于豪门、官吏向来有戒备之心;何况是这种作风的人?推辞掉吧,又是蔡中书介绍的,情面上过不去。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去。不过他早已抱定主意,只管画画,不谈它事,画完就走。

  中午时分,他才赶到湘潭县城,天很热,他跨进临街的一家茶馆,要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心里渐渐的清凉多了。

  现在正是中午时分,人家正吃午饭,不便登门,不如在这里随便吃一点。于是,他向店主要了几两饭,一碟辣子炒蛋,一碗清汤,慢慢地吃了起来。

  二一、北上西安

  离家转眼已经两个月了。这里的画,原在十多天前就可以完成,可是李中书一再挽留他,要他多住些日子。

  他想不到这位“狂土”会如此礼贤下士,诚恳热清地款待他,对于他的画,无论是人物、山水,都十分赞赏。在办完公务之余,时常来到西厢一间特地为白石准备的明亮、宽敞的画室,看他作画,聊聊绘画、书法和金石方面的问题。

  “听说白石兄金石镌刻也不错,不知学的是哪一路?”李中书取过一把椅子,坐在白石的对面。

  “我主要是学黄小松一路。”

  “噢。”李中书应了一句,“兄弟倒存有李阳冰的缙云城隍庙记、三愤记的部分拓片和‘听松’二字的拓片。你有空,可以看着。可惜得很,谦卦铭拓片前些年搬家时,已经遗失了。”

  白石听他这里有李阳冰的拓片,很是高兴。下午时分,李中书立即派人给白石送了来,白石如获珍宝,一个下午,关在屋子里,仔细地品尝了起来。

  这样,他又住了十多天。春君怀孕,产期临近,他很想回去看看,安排安排。今晨一起床,他决定画完了这最后的一幅芭蕉图,就不再接活了,明天或是后天,就回去。

  昨晚,对于这幅画,他作了精心的构思。清晨一大早,他又跑到屋前的不远处,仔细地观看了一番芭蕉挺拔宽厚、翠绿欲滴的茎叶。用过早点,潜心伏案,胸有成竹地姿意挥洒了起来。

  他听到好象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可能是李家的用人给他送什么。他无暇去顾及这一切,全神贯注地画他的画。

  “爸爸,妈妈让我给你送信来了。”一个幼稚亲切的声音在轻轻地叫唤他。

  他停着画笔,回头一看,背后站着一个热汗涔涔、喘着粗气的男孩,这就是他的大儿子。

  他高兴地把儿子拉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对面的凳子上。忙着替他擦汗、倒茶,关切地问:“你怎么大老远的跑来啦?”妈妈生产了吗?家里一定有什么急事?他思忖着,迟疑地看着儿子。

  “妈妈让我给你送封信,说是西安来的,有什么急事。”说着,他从衣袋掏出了信件,递给了白石。

  白石拆开信封一看,原来是他的朋友夏午诒写的。他从头至尾,细细看了两遍。信上说,他的内人姚无双,从小喜欢画,可是来得名师指点,西安这地方,画师不少,但没有深交,不便聘请,想来想去,还是请白石能北上西安一趟。信上又说,考虑到白石家境艰难,盘川,润格,一并寄上。言辞婉转恳切。

  白石看完了信,沉思了起来。过了一阵,他对儿子说:“你先回去,告诉妈妈一下,明天上午我赶回去。妈妈怎么样了了”他蹲下身子,仔细地端详起儿子来。

  “挺好的,快生弟弟了。祖母担心她一人不方便,前几天过来住了。妈妈让你放心,说家里都好。”

  “好吧。你先回去,这里有几个铜板,你带着,饿了,自己买点东西吃。”白石说着,送儿子向大门走去。

  “爸爸不送了。大柳公公说在东头的大树下等我,一道回去,是妈妈嘱托他的。”儿子扬起头,亲切地看着白石,依依不舍地走了。

  夏午诒是白石青年时代的朋友,戊戌科翰林,前不久改官西安。他妻子是名门闺秀,诗、书、琴都粗通一些,唯有这画,却无人指教。婚后,夏午诒也曾托人找画师到家教画,但是,如意的一个也没有,于是,他想到了白石,动了邀请他北上西安的心。

  夏午诒的信来得很突然,尤其是邀请他去西安一事,大大地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拨动了他一颗宁静的心。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应朋友之约去作画、刻印;少则在外住上三、四日,长则二、三个月;完了事,就回家;中间临时有点急事,随走随回。对于这样的生活,他是舒心的。因为他原先没有什么更高的侈望,澹泊明志,温饱足矣,从来没有想到要发什么大财。

  他从小痛恨那些为富不仁的人。靠自己的劳动,能糊住一家的嘴,过着一个清贫、安稳的日子,就满足了。所以,在他的心目中,从来没有想到要远离家乡,外出长游。夏午诒的信,打破了他心境的长期的平衡。

  儿时读杜甫诗,他很欣赏这位千载垂名的诗圣那句“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至理多言。读万卷书,这二、三十年来,他是下了最大的苦心,创造条件,逐步做到的。搬到梅公祠,他精筑“借山吟馆”,除了作画,可以潜心于读书了,而且读得十分的勤奋。“行万里路”,他从未想过。

  历史上,李、杜不要说了,象唐宋八大家,哪个没有在年轻时代,远离家门,饱赏祖国的壮丽河山,丰富自己的创作源泉?可是,他们毕竟是一代文豪,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画师,虽然在湘潭这块土地上已经闻名遐迩了。

  到家十天后,也就是清光绪二十八年四月初四,春君生了一个男孩。这是他的第三个儿子。按辈份,他给儿子取名叫良琨,号子如。

  早晨,儿子呱呱坠地了,中午,他又接到了西安来信。这次是郭葆生写的。原来他也在西安。

  这是厚厚的一叠信。他轻轻地展开信,一行行熟悉的、秀丽的字,展现在眼前:

  ……

  无论作诗作文,或作画刻印,均须于游历中求进境。作画尤应多游历,实地观察,方能得其中之真谛。古人云得江山之助,即此意也。作画但知临摹前人名作,或画册画谱之类,还落下乘,倘复凭冯耳食,随意点缀,则隔靴搔痒,更其百无一是美。只能常作远游,眼界既广阔,心境亦舒展,捕以颖敏之天资,深邃之学力,其所造就,将无涯矣,较之株守家园,故步自封者,诚不可以道里计也。关中夙号天险。山川雄奇,收之笔底,定多杰作。

  兄仰事俯蓄,固知惮于旅寄,然为画境进益起见,西安之行,殊不可少,尚望早日命驾,毋劳踌躇。

  ……

  言词之间,情意恳切,剖理明晰。白石看完,一言不发,暗暗思量。原来,这次邀他西安之行,夏午诒是同郭葆生他们商量好了的。而且,信上还说,张仲飏也在西安。

  他的心有些动了。能有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出去看看,会会友人,游历祖国的名山大川,见见各地的风物人情,对于自己的艺术进展,当然会有极大好处的,郭葆生的活,不无道理。

  不几天,郭葆生又寄来了一笔很丰厚的旅费和画画的润格。他想,看来不去是不行了,那会辜负了朋友们的一片好意。可是,这个家怎么办?他决心同家里好好商量这个问题。

  过了端午节,春君已经满月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他同春君抱着新生下来的子如,高高兴兴地去杏子坞看望爸爸、妈妈、弟弟、妹妹,郑重商量一下西安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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