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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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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徐悲鸿讲到激动处,微微仰起头。隐隐地流露出他对这位老画家约敬仰之情。

  “当然。在北京的画界里,骂他的人,也不少。”徐悲鸿看了一眼朱屺瞻,笑笑地说:“说他没有‘书卷气’,斥他离径叛道,讥之为‘野孤禅’,等等。甚至于民国之初,林风眠先生聘他到北平艺专当教授,许多人,连同一些学生,群起反对。但他却独辟蹊径,一反明清以降,画苑那种泥古、因袭、毫无生命力的颓败之风。”

  徐悲鸿对齐白石的极力推崇,使朱屺瞻十分倾心齐白石,恨不能一识为快。

  第二天一大早,朱屺瞻赶到刚开门营业的荣宝斋,通过他们请白石治一方印章。

  朱屺瞻是驰名中外的艺术家。他的画品同他的人品一样。他从不轻易麻烦友人去求别人的字画。所以,他不愿找徐悲鸿,虽然徐先生问过:“要不要请齐先生刻印?如要,一定代为效劳。”他知道徐、齐友谊非同一般,但他不愿开这个口。

  就这样,他与白石老人开始了通信交往。白石先后为朱屺瞻治印六十枚。他们之间的了解与友情,随着印章的增多而不断加深。

  为了表达他对白石的敬仰之情,永远纪念他与这位老人之间的忘年之交,朱屺瞻几经思虑,精心绘制了《六十白石印轩图卷》,整整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

  他把“印轩图卷”送给了白石,白石十分感动,欣然命笔,在这长卷上作跋:

  人生于世,不能立德立功,即雕虫小技亦可为。然为则易,工则难,

  识者尤难得也。余刻印六十年,幸浮名扬于世,誉之者故多,未有如朱子

  屺瞻,既以六十白石印自呼为号,又以六十白石印名其轩,自画其轩为图。

  良工苦心,竟成长卷。索余题记,欲使白石附此卷而传耶?白石虽天下多

  知人,何苦朱君之厚我也。遂跋数语。甲申秋,八十六岁白石,尚客京华

  寄朱君海上。

  百余字间,把老人对于朱屺瞻的深情,倾诉于纸上。

  随着时日的推移,他们之间的交谊日见其深。

  他们都爱梅。梅花那傲霜斗雪、淡泊自若、高洁不阿的品格,使两位艺术家找到共同的人生乐趣。三十年代末,朱屺瞻请远在千里之外的白石画梅花草堂图,白石欣然命笔,并在上面题了首绝句:

  白茅盖瓦初飞雪,

  青铁为技正放葩,

  如此草堂如此福,

  春帘之子看梅花。

  一九三八年,白石又十分经心地为朱屺瞻画了一幅墨海,题款道:

  屺瞻先生既索余画梅花草堂图并题诗句,又索刻石,先后约四十印。

  今又索画此墨梅小幅,公之嗜痴,可谓有癖矣。当此时代,如公之风雅,

  欲再约未必能有,因序前事,以记知己之恩,神交之善,非为多言也。

  戊寅春三月,齐璜白石居燕京第二十一年矣。

  过了没多久,白石又整个用了一天的时间,刻了一方“第丑知己”的印章,送给朱屺瞻,在另一印章的边款上刻着,“屺瞻仁兄最知予刻印,予曾自创知有思印,先生不出白石知己第五人。甲申,白石。”

  神交知己,一北一南,翰墨往来,谈画说艺,伴随着他们度过了那一段令人永远难以忘怀的岁月。但是,他们却一直没有见过一次面。

  南京的画展热闹了一阵子,齐白石被“招待”在宪兵司令部内。失去蒋介石宠信的张道藩,穷极无聊,闹出了大张旗鼓地拜齐白石为师的闹剧,弄得齐白石的心情烦闷。昨天,应了友人的邀请,他重游了秦淮河,玄武湖,湖光山色洗刷了几天来的沉闷氛围,他的情绪略略好了一点。他想起快离开这个地方到上海去,希望能早一天见到朱屺瞻。

  当他刚跨进住所时,接待人员告诉他,上海派人接他来了,过一会儿再来探望他,具体商洽到上海的事宜。

  九点多钟,汪亚尘来了。

  “齐老先生,上海画界热忱欢迎大师前去。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代表他们前来迎接你老人家。”汪亚尘敬重地说。

  白石一听是上海代表,笑逐颜开,拉着汪亚尘的手坐下、献茶,风趣地说:“上海不请我也要去。多少年了,那里的山山水水,人情风俗,我是永远不能忘怀的。这次去,主要的不只是为了画展,还要特别去看三个人,”他伸出了三个指头:“一个是梅兰芳,我的学生;一个是符铁研,湖南老乡;再一个是朱屺瞻,那是我的‘第五知己’。第五知己啊,可我们未谋过一面。这一次可是千载难逢。通了十年的信,到如今才见面,你说可喜可贺吧!”

  他说完,开怀地大笑了起来。

  四六、画斥权贵

  到上海已经好几天了,画展的盛况是空前的,同在南京时一样。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南方人民对于他那洋溢着生命力的画是那样的喜爱。以至于画被抢购一空,他还时时不得不泼墨为他们临时作画。这样一天下来虽然很累。但精神很好。

  国民党达官显贵,附庸风雅,时时前来请他吃饭,他能推就推。但是,也有推不掉的,只好违心地前去应酬一下。这期间,国民党上海浙沪警备司令宣铁吾生辰,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大事铺张。宣铁吾虽然一介武夫,但他也多少知道齐白石的声望和地位,于是派人专程请白石赴宴,白石起初没有理会,不置可否。宣铁吾见白石没有回应,又再三派人前来。白石考虑再三,答应赴宴,但心里是十分不愿意的。

  席间,宣铁吾亲自走到白石身边,请老人对客挥毫,说,一切绘画所用之物,已准备停当。白石满口答应,这使宣铁吾喜形于色。因为回到上海后,宣铁吾多少听到抗战八年,白石铮铮铁骨,公然以巧妙方式与日本侵略军斗争,终不为之所屈的事。这样置生死于度外、绝不与权势屈服的老头,竟然会欣然答应命笔,宣铁吾觉得自己的身价不知抬头了多少倍。

  白石走到中间一张画家前,宣纸是上等的,早已展现好了,他凝思了一下,几笔粗、细的泼洒、勾勒,一只斗大的大螃蟹,带着淋淋的水气,爬在纸上,跃然欲动。

  今天来赴宴的,都是上海军界、政界的显要人物,以及新闻、文化界的名流。他们在前几天的画展里,看过白石的画,但是,却没有机会亲眼看他作画。今天的机会确是千载难逢,大家都放下手中的碗、筷,走过来,一睹一代丹青大师作画的丰彩。螃蟹图是白石的一绝,只见白石画出的螃蟹似乎在爬动,人群里发出阵阵“啧啧”的称赞声。

  白石换了一枝中楷羊毫,看了一下宣铁吾踌躇满志的神气,暗暗发笑,提笔在右上方题了几个大字“横行到几时”接着又写了“铁吾将军”字样,尔后签字、用印。

  围观的宾客一看“横行到几时“几个字,有的吓得脸色灰白,偷偷离去,有的看了宣铁吾一眼,暗暗发笑,有的朝白石投以敬仰的目光。宣铁吾西红耳赤,无地自容。

  白石对于这一切似乎毫无觉察、毫不理会,放下笔,向大家一拂手,朗朗地说:“老朽失陪了,就此告辞。”拂袖而去。

  回到住所,他为南下以来做了一件最遂意的事而高兴。今天,他把这段时间来的闷气、怒气统统地发泄了出来,心里面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他不觉得累,请夏文珠展纸、磨墨、调色,他又要作画了。这一幅是一定要作的,这是他的一桩心愿。

  在画展举行的第四天下午,他返回到了住所,招待员指着客厅里等候着的一位老太太,悄悄地对白石说:“她等您好久了,先生。好象要买您的画。”

  白石一听,马上朝老太太走过来,俯下身子,轻声地问:“您是找我吗?我就是齐白石。”老太太一听是齐白石,高兴地站了起来:“真是不容易,我到底在这里见到你了。你的画,真好。二十年前,我老伴去北平,买了一幅你画的梅。日本人来了,炸上海,房子炸毁了,画也没了、老头子难过了好多天。如今,他瘫痪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听了广播,说你来办画展,叫我赶去买一幅。可惜一个老太婆,抢不过人,没买到,就打听到你这儿来了。”

  白石静静地听着,深深感动了。他不能使她失望。略为思索了一下说:“这样吧,带来的画,已经卖完了,我另外给您画一幅梅图,如何,过两天,您再来取吧!”老太太一听,干谢万谢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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